元末乱世，烽烟四起，濠州城外一座破败山神庙，蛛网遍结，神像倾颓。一老一少两个乞丐蜷缩在草堆里，老的气息奄奄木下日葵，少的不满二十，睡得正沉。月色如霜，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睡姿舒展，四肢微张，竟有几分猛虎踞卧之态。

恰此时，一队人马悄然而至，为首的汉子衣衫褴褛，目光却如鹰隼，正是朱元璋。他凝视那少年，缓缓握紧了腰间的刀柄，眼中杀机一闪而逝，复又隐去。

01

那少年名叫常生，自记事起便跟着老乞丐四处流浪。老乞丐姓什么，叫什么，常生一概不知，只管他叫“老爹”。老爹总说，常生是他在乱葬岗捡来的，命硬，能活。

常生长得快，十五六岁就已是成年男子的身量，肩宽背厚，只是长期的饥饿让他显得有些清瘦。他性子闷，不爱说话，老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讨来的吃食，总是先让老爹吃个饱，自己才动筷子。

这般日子过了十多年，直到老爹病倒，再也走不动路，两人才在这破庙里安顿下来。

这山神庙不知荒废了多少年，庙门早已不知所踪，只余一个黑洞洞的门洞。

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呜呜作响，像孤魂在哭。庙顶破了几个大窟窿，白天能看见天，晚上能看见星。正中的山神像，泥胎剥落，面目全非，一只眼睛瞪着，一只眼睛塌陷，嘴角似笑非笑，在昏暗中显得格外诡异。

常生和老爹就在神像的右侧铺了厚厚一层干草，算是他们的床。除此之外，庙里再无长物，只有墙角堆着几个捡来的破瓦罐，用来接雨水喝。

老爹的病一日重似一日，整日咳嗽，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

常生心里急，却毫无办法。他每日天不亮就出门，在濠州城的大街小巷里乞讨，运气好能讨到半个冷馍，运气差便只能饿着肚子回来。他把讨来的食物都省给老爹，自己就喝些凉水充饥。

夜里，他常常被老爹的咳嗽声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看破庙顶上的星空，心里空落落的，不知明日该去何处讨饭。

这日，常生运气格外差，从早到晚，只讨到一块又干又硬的锅巴。他揣着锅巴，拖着沉重的脚步往破庙走。

天色已晚，城里家家户户掌了灯，街上的行人也少了。

冷风一吹，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他把锅巴拿出来，想掰一小块塞进嘴里，可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老爹还病着，这点吃的得留给他。

常生咽了口唾沫，把锅巴重新揣进怀里，加快了脚步。

回到破庙，天已完全黑透。他刚走到庙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陌生的男人声音。常生心里一惊，忙缩到墙角，探头往里看。只见庙里多了七八个人，个个手持明晃晃的刀，围在老爹的草堆前。火把的光映在他们脸上，神情肃杀，不像是善茬。

老爹靠在墙上，剧烈地咳嗽着，却强撑着身子，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我老头子一无所有，没什么好抢的！”

为首的是个黑脸汉子，身材高大，声音洪亮：“老丈，我们不是强盗，是红巾军。我等义军，专为杀元鞑子，救百姓于水火。”他说着，指了指墙角蜷缩着的常生，“那少年是你什么人？”老爹把常生往身后拉了拉，护着说：“他是我孙子，与你们无关。你们快走，别惊扰了山神爷！”黑脸汉子笑了，笑声在空旷的破庙里回荡，显得有些骇人。

“山神爷？若真有神，这天下也不会烂成这样！老丈，你莫怕，我们义军不伤无辜。”

常生从墙角走出来，站到老爹身边，虽然心里害怕，但看着老爹护着自己的样子，他也鼓起了勇气，瞪着那黑脸汉子。

黑脸汉子打量了常生几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又道：“少年人，胆色不错。你叫什么名字？”常生还没开口，老爹就抢着答道：“他叫常生，平凡的常，生活的生。”黑脸汉子点了点头，又看向常生：“常生，你可愿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比在这破庙里等死强？”常生一愣，看向老爹。

老爹连连摇头：“不行！他还小，不能去当兵打仗，那是拿命换饭吃！”

黑脸汉子身后的一个瘦高个嗤笑一声：“老丈，这世道，不当兵也是等死。跟着朱大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总比讨饭强吧？”常生听他们言语，知道这伙人不是寻常强盗，心里活动起来。跟着他们，或许能讨到饭给老爹治病，或许能有个安稳日子过。

他正犹豫，那黑脸汉子，也就是朱大哥，又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老丈，这天下之大，已无一片安宁之地。元廷腐败，官逼民反，百姓流离失所。我等揭竿而起，便是为了给自己，也给天下人，挣一个活路。你孙儿有虎相，是块好料，跟着我，不会埋没了他。”

“虎相？”老爹愣住了，上下打量着常生，满脸的不可思议。常生自己也糊涂了，他一个乞丐，哪来的什么虎相。

朱大哥看着常生，眼神深邃，缓缓道：“他睡着的时候，双臂微张，双腿弓起，正是猛虎踞卧之姿。此等睡姿，非王侯将相，便是草莽枭雄。我第一眼见他，心里便动了杀机。”此言一出，满庙皆惊。老爹吓得脸色煞白，抱着常生直哆嗦。

常生也觉得脊背发凉，睡个觉而已，怎么就招来了杀身之祸？

02

朱大哥见状，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紧张。

他的目光从常生脸上移开，落在那尊残破的山神像上，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我自濠州起兵，见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能让我第一眼就起杀心的，他是头一个。并非因为仇恨，而是因为忌惮。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身负‘虎相’的少年，若在乱世中崛起，会是何等光景？我若不杀他，将来他会不会成为我的心腹大患？”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却让破庙里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常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明明衣衫褴褛，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臣服。

老爹听得心惊肉跳，紧紧抱着常生，对着朱大哥连连作揖：“将军，将军高抬贵手！我那孙儿就是个傻小子，什么虎相狼相的，他不懂！他只求能活命，能给老头子我讨口饭吃，绝无二心，绝无野心啊！”朱大哥转回头，看着惊惶失措的祖孙二人，脸上的杀气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神情，似是欣赏，又似是惋惜。

“老丈，你错了。我若真要杀他，他此刻已是庙里的一具死尸。我杀他，是为除患。我不杀他，是为招揽。乱世之中，人才难得。一个有‘虎相’的人才，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常生听着这些玄之又玄的话，心里半信半疑。他不懂什么王侯将相，也不懂什么草莽枭雄，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叫朱大哥的人，有刀，有手下，而且似乎并不想杀他。

他壮着胆子，从老爹的怀里挣脱出来，直视着朱大哥，问道：“我跟你走，你真的能给我饭吃？还能给我老爹治病？”朱大哥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好！有胆色，有担当！男子汉大丈夫，不就该如此吗？你放心，跟着我朱元璋，保你吃穿不愁。你老爹的病，我派人请最好的郎中来看！”

朱元璋！常生心里猛地一震。

这个名字他听过，在濠州城里，几乎无人不知。那个带领红巾军屡败元军，让官府闻风丧胆的朱元璋，竟然就是眼前这个黑脸汉子？他看着朱元璋，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老爹也愣住了，他虽然是个乞丐，久居社会底层，但也听说过朱元璋的威名。他没想到，自己孙子的“虎相”，竟然惊动了这样一位大人物。

老爹的腿一软，就要跪下去，被朱元璋一把扶住。

“老丈不必多礼。”朱元璋的语气温和了许多，“我朱元璋也是穷苦出身，知道百姓疾苦。我起兵，不是为了自己当皇帝，是为了让天下像我这样的人，都能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他这番话说得恳切，不似作伪。

常生看着他坚毅的脸庞，心中某个地方被触动了。或许，跟着这个人，真的能闯出一条活路。他想起了老爹的病，想起了自己挨饿的日日夜夜，心中渐渐有了决定。

“我跟你走。”常生斩钉截铁地说道，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老爹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满是欣慰，又满是担忧。

朱元璋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身后的一个亲兵道：“徐达，你带几个人，用担架把老丈抬回营里，立刻请郎中来。”他又对常生说：“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我给你取个新名字，如何？”常生一愣：“我……我叫常生就行。”朱元璋摇了摇头：“常生，太普通了。你睡有虎相，将来必是我帐下一员猛将。你就叫常遇春吧，‘常遇’春，寓意你常能遇到春天，也寓意我能常遇你这样的栋梁之才。”

常遇春。

常生在嘴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觉得沉甸甸的，仿佛寄托了某种期望。

他还没来得及道谢，朱元璋已经转身，大步向庙外走去。“走了，回营！”他一声令下，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徐达和另外两个士兵小心地将老爹扶上用军毯和木棍临时扎成的担架，老爹虽然还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常遇春回头看了一眼这破败的山神庙，这里曾是他唯一的容身之所，如今，他要离开这里，走向一个完全未知的未来。

他跟在担架旁，走出了破庙。

外面月色正明，将一队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冷风依旧，但常遇春却不再觉得寒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是一双因为长期乞讨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但从今以后，这双手将要握起的，或许不再是讨饭的碗，而是一把能劈开乱世的刀。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中，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和振奋。

03

回到红巾军的营地，常遇春才真正明白什么是军旅生涯。营地建在濠州城外的一片山坡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帐篷，虽简陋，却排列得整整齐齐。

巡逻的士兵来来往往，盔甲碰撞，脚步声沉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肃杀的气氛。

这与他过去那种得过且过的乞讨生活，完全是两个世界。他被领到一处帐篷前，徐达对他说：“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住处，先住下，朱大哥有事会找你。”说完，便带着人抬着老爹去了医疗帐。

常遇春独自一人走进帐篷。帐篷不大，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一张小桌子，还有一个水壶。他摸了摸床铺，虽然硬，但比破庙的干草堆要强上百倍。他坐在床边，有些不知所措。他的人生，在这一刻仿佛被强行扭转了方向。

过去，他每天想的是如何填饱肚子，现在，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就在这时，帐篷的门帘被掀开了，一个士兵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和两个白面馍走了进来。

“常兄弟，朱大哥吩咐的，快吃吧。”士兵将食物放在桌上，憨厚地笑了笑。常遇春看着那碗肉粥，肉块的香气和米粒的甜味直往鼻子里钻，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已经太久没见过如此丰盛的食物了。

他站起身，对着士兵鞠了一躬：“多谢。”士兵摆摆手：“不用谢，大家都是兄弟。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常遇春坐回桌边，拿起勺子，手却有些颤抖。他先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粥，那股温暖香甜的味道瞬间滑过喉咙，涌向胃里，驱散了连日来的饥饿和寒冷。他再也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一碗粥下肚，两个白面馍也进了肚子，他才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

他靠在床沿，看着桌上空空的碗，心里百感交集。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而这，仅仅是因为他睡姿像只虎，被朱元璋看中了。

吃饱喝足，常遇春开始打量这个新环境。

他走出帐篷，营地里已经安静了许多，只有巡逻的火把在远处移动。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看到不远处有一片空地，传来阵阵呼喝声。他好奇地走过去，只见月光下，一群赤着上身的士兵正在操练。他们手持木棍，一招一式，虎虎生风，汗水在火光下闪着亮光。

常遇春站在阴影里，看呆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有力量、有气势的场面。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走到他身边，是朱元璋。不知何时，他已经换下了一身褴褛的衣衫，穿上了简单的布甲，虽不华丽，却衬得他愈发挺拔。

“喜欢看？”朱元璋的声音很平静。

常遇春吓了一跳，连忙躬身：“朱大哥。”朱元璋摆摆手：“以后不用这么多礼。你看他们练得如何？”常遇春想了想，实话实说：“很厉害，比……比讨饭难多了。”朱元璋被他逗笑了：“讨饭是把力气花在低声下气上，当兵是把力气花在保家保命上。自然不同。”

他指着操练的士兵，对常遇春说：“这些人，大多是和你一样的穷苦百姓。他们有的田地被豪强夺了，有的家人被官府害了，走投无路，才拿起刀枪。他们练武，不是为了欺负人，是为了不被欺负，是为了能活下去。”常遇春静静地听着，朱元璋的话像一把锤子，一下下敲在他的心上。

他看着那些挥汗如雨的士兵，眼神里多了几分理解和敬佩。

原来，他们和自己一样，都只是想活下去。

“你明天也开始练吧。”朱元璋突然说道。常遇春一愣：“我？我……我不会。”朱元璋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不容置疑：“不会就学。我给你三天时间，跟他们一起练。三天后，我要看到你的成果。”说完，他拍了拍常遇春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常遇春站在原地，看着朱元璋的背影，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他知道，从明天开始，他的人生将再次改变。他不再是那个只求温饱的乞丐常生，而是红巾军里的一名小兵，常遇春。他握紧了拳头，月光下，他的眼神里燃起了一团火。

04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常遇春就被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惊醒。他揉着眼睛走出帐篷，看到营地已经忙碌起来。士兵们正集结在操场上，准备晨练。

他按照昨天的记忆，找到了那片空地。徐达早已等在那里，见他来了，便扔给他一根沉重的木棍：“拿着，跟着队伍一起练。”常遇春接过木棍，入手沉甸甸的，比他讨饭用的打狗棒重了好几倍。

操练开始了。一个满脸胡子的教官喊着口令，士兵们整齐划一地挥舞着木棍。

常遇春从未练过武，手脚不协调，动作僵硬，不是慢了半拍，就是抢了先，很快便在队伍中显得格格不入。教官很快注意到了他，大步走过来，用木棍敲了敲他的腿：“腿弯曲！重心放低！你这是在跳舞吗？”常遇春连忙调整姿势，可没过多久，又出错了。

教官的眉头皱得像个疙瘩，显然对他这个新兵蛋子很不满意。

一上午的操练下来，常遇春累得几乎虚脱。他的手臂酸痛得抬不起来，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费劲。他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沾满了泥土，样子狼狈不堪。午饭时，他领到了和昨天一样的肉粥和白面馍，可此刻他却没什么胃口，只想找个地方躺下。

但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下午的操练更加严酷，除了基础的劈砍动作，还有负重跑、俯卧撑等项目。常遇春咬着牙坚持着，他不想在第一天就认输。

然而，他的体力终究有限。在进行负重跑的时候，他背着沉重的沙袋，没跑多远就气喘吁吁，落在了队伍最后。几个老兵从身边跑过，有的投来同情的目光，有的则是不屑的嗤笑。常遇春的脸涨得通红，羞愧感涌上心头。

他拼尽全力想要跟上，可双腿却像是不听使唤。最终，他脚下一软，重重地摔在地上，沙袋压在背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废物！”教官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连个沙袋都背不动，还当什么兵？滚回你的破庙讨饭去吧！”这番话如同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常遇春的脸上。他趴在地上，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进泥里。他想反驳，想爬起来继续跑，可身体却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被他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一双手伸了过来，将压在他背上的沙袋搬开。常遇春抬起头，看到徐达站在他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起来。”徐达的声音很平淡。常遇春挣扎着爬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他。

徐达把沙袋重新扔到他背上：“继续跑。跑不完，今天没饭吃。”常遇春愣住了，他以为徐达会安慰他几句，没想到却如此严厉。他看着徐达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是！”他大吼一声，重新迈开沉重的脚步，向前跑去。这一次，他虽然依旧落在最后，但没有再摔倒。他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挪动着，嘴里喘着粗气，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流进嘴里，又苦又涩。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完最后一圈的，当他冲过终点线时，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地，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傍晚，常遇春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帐篷。他以为自己会因为白天的表现而被看不起，甚至被赶出军营。然而，当他走进帐篷时，却看到朱元璋正坐在他的床边。

桌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和一把闪着寒光的钢刀。朱元璋见他进来，站起身，将衣服和刀递给他：“换上它。从今天起，你就是一名真正的红巾军战士了。”

常遇春愣愣地接过那把刀，刀鞘古朴，刀柄上缠着防滑的布条。他缓缓拔出刀，锋利的刀身在昏暗的帐篷里映出一道冷光。他抬起头，看着朱元璋，眼里充满了不解。

朱元璋淡淡地说：“一个人有没有潜力，不是看他第一天能跑多快，而是看他摔倒后，还能不能爬起来。你今天，让我看到了。”他顿了顿，继续道：“徐达是我最好的兄弟，也是最好的教官。他对你严厉，是因为看好你。不要让他失望，也不要让我失望。”

05

朱元璋的话像一股暖流，驱散了常遇春心中的阴霾和屈辱。他没想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竟然会被朱元璋看作是潜力的证明。他看着手中的钢刀，又看了看朱元璋，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朱大哥，徐大哥，我绝不会让你们失望！”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力量。朱元璋欣慰地点了点头：“好。记住，这把刀，不是让你用来逞威风的，而是让你用来保护自己，保护兄弟，保护那些我们想要保护的人。”

换上新衣，佩上钢刀，常遇春感觉自己脱胎换骨。虽然身体依旧酸痛，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振奋。他走出帐篷，夜色已深，他却毫无睡意。他握着刀，走到白天操练的空地上，借着月光，开始笨拙地挥舞起来。他回想着白天教官教的动作，一招一式地练习。

没有人在旁监督，也没有人喝彩，只有他自己和清冷的月光。汗水再次浸湿了他的衣衫，但他却感觉不到疲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练，练得再好一点，再强一点。

接下来的日子，常遇春像着了魔一样疯狂地训练。白天，他跟着队伍一起操练，每一个动作都力求标准，每一次跑步都拼尽全力。晚上，当其他士兵都进入梦乡时，他还会独自一人来到空地上加练。

他的手上磨出了血泡，血泡又磨成了厚厚的老茧。他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但他从不叫苦，也从不喊累。徐达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却在训练中对他的要求更加严苛，时常单独给他开小灶，指点他技巧。

老爹的病在军医的调理下，竟也渐渐好了起来。虽然还不能下地行走，但精神头却比以前足了。

常遇春每天都会抽时间去探望他，大理旅游交流群跟他讲军营里的新鲜事。老爹看着孙子一天天变得强壮，变得有精神，浑浊的老眼里总是含着泪。他时常拉着常遇春的手，喃喃道：“好，好，跟着朱将军，有出息了。”常遇春知道，老爹是真心为他高兴。

这份亲情的温暖，是他训练中最强的动力。

一个月后，营地举行了一场比武。所有新兵都要参加，以此检验他们一个月来的训练成果。常遇春站在比武场上，看着周围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战友，心里有些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真刀真枪地和人比试。他的对手是一个身材比他高大许多的士兵，练武已有两年，是老兵中的佼佼者。比试开始，对方便攻势猛烈，刀刀劈向常遇春的要害。常遇春凭借着这一个月练就的扎实基本功和惊人的反应速度，一一格挡开来。

他就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徐达教给他的所有技巧，并在实战中灵活运用。他不像老兵那样招式华丽，却招招实用，简洁而致命。两人你来我往，斗了数十回合，难分胜负。

场外的士兵们都看呆了，他们没想到，这个一个月前还连木棍都耍不好的新兵，竟然能和老兵打成平手。

朱元璋和徐达站在高台上，看着场中那个矫健的身影，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又斗了数合，常遇春瞅准一个空当，一个箭步上前，手中钢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压在了对方的脖子上。“我输了。”那老兵喘着粗气，甘拜下风。

全场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常遇春赢了，他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汗水，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他站在场中央，看着四周为他欢呼的战友，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他不再是那个缩在破庙墙角的乞丐，他是红巾军的常遇春！

当晚，朱元璋亲自在帅帐里设宴，为常遇春庆功。帐中除了朱元璋和徐达，还有几位重要的将领。

常遇春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显得有些拘谨。朱元璋拉着他的手，将他按在自己身边的座位上，对众人道：“诸位，这就是我常跟你们说的常遇春！如何？不愧是虎相之人吧？”众将领纷纷起身，向常遇春敬酒，言语间满是赞赏和钦佩。

常遇春喝了几杯酒，脸上泛起红晕，话也多了起来。他讲述着自己一个月来的经历，讲述着自己的感受。他说得虽然朴实，却透着一股真诚和坚毅。朱元璋听着，不住地点头。宴席过半，朱元璋忽然屏退左右，帐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朱元璋看着常遇春，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遇春，如今你已是我军中的一员猛将。我想问你一句，你跟着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常遇春闻言一怔，酒意顿时醒了大半。

他站起身，对着朱元璋深深一揖，沉声道：“朱大哥，初时，我只为了一口饭，为了给老爹治病。但今日，我才明白，这些都不重要。”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朱元璋，一字一顿道：“我跟着你，是为了让天下千千万万个像我老爹一样的人，不再挨饿，不再受冻，不再被人欺辱！是为了让这世间，再没有破庙里的乞丐！”朱元璋闻言，身形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他死死地盯着常遇春，仿佛要将他看穿。

06

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徐达在一旁看着常遇春，脸上也露出了惊异的神色。他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心中竟有如此宏大的志向。这番话，从一个乞丐口中说出，显得那么不真实，却又那么掷地有声。

朱元璋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常遇春面前，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肩膀。他的手很用力，指节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白。

“好！好！好！”朱元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遇春，你能说出这番话，我便没有看错你！你没有让我失望！”他的眼中，那丝锐利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欣赏和信任。

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那个同样在苦难中挣扎，同样渴望改变世道的自己。“你说得对，我们打仗，不是为了自己封王拜相，而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让他们能活得像个人样！”

常遇春被朱元璋的情绪所感染，心中热血沸腾。他感觉到，自己和朱元璋之间，已经不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更是一种志同道合的知己。这一刻，他彻底放下了心中所有的疑虑和不安，将自己的未来，完完全全地交给了眼前这个男人。

朱元璋松开手，走回帅座，对徐达道：“辉之（徐达字），传我将令，升常遇春为百夫长，拨给他一百名精锐士兵，由他亲自统领。”徐达立刻躬身领命：“是，大帅！”

常遇春大惊，连忙推辞：“大帅，不可！我才入军一月，寸功未立，何德何能担当百夫长之职？”朱元璋摆了摆手，脸色严肃起来：“军中不问出身，只论能力。你在比武中的表现，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更重要的是，你有这份心，这份比千军万马还重要的心！这个百夫长，你当得！不要推辞，这是命令！”话说到这份上，常遇春再也无法拒绝，他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常遇春，谢大帅知遇之恩！”这一声“末将”，叫得心甘情愿。

从帅帐出来，夜风习习，吹散了常遇春脸上的酒意，却吹不散他心中的激荡。他的人生，再一次跃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从一个普通士兵，到统领百人的百夫长，这其中的变化，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徐达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小子，可以啊。一步登天了。不过你可别骄傲，百夫长不是好当的，那一百条命，都攥在你手里呢。”常遇春重重地点了点头：“徐大哥放心，我明白。”

第二天，常遇春正式接管了他的第一支队伍。那一百名士兵，都是军中挑选出来的好手，起初见他如此年轻，还有些不服。常遇春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默默地脱下上衣，露出满身的伤痕和厚厚的老茧。

然后，他走到兵器架旁，拿起一把最重的长刀，将朱元璋教他的那套刀法，从头到尾演练了一遍。他的刀法或许还不够精妙，但其中蕴含的那股拼劲和狠劲，却让所有士兵都为之动容。

演练完毕，他将刀插回鞘中，看着那一百双眼睛，沉声道：“我常遇春，是个乞丐出身。我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也知道被人看不起的滋味。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我也不想让大家再过那样的日子。从今天起，我常遇春的命是大家的，大家的命也是我的。战场上，我常遇春绝不后退半步！你们，敢不敢跟我一起？”他的话音刚落，一百名士兵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声如洪钟：“愿随百夫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常遇春知道，他收服了这颗颗英雄心。

07

成为百夫长后，常遇春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他不仅要亲自操练手下的一百名士兵，还要参加军事会议，学习排兵布阵，学习如何管理一支队伍。

他就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各种知识。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带着士兵们出操、训练，他的训练方式比徐达还要严苛，因为他深知，在战场上，一丝一毫的松懈都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手下的士兵虽然叫苦不迭，但却对他心服口服。因为他们看得出来，这位年轻的百夫长，比他们任何人练得都苦。每一次负重跑，他都跑在最前面；每一次劈砍，他都做得最标准。

他用行动告诉他们，什么是榜样。除了训练，常遇春还时常与士兵们同吃同住，关心他们的疾苦。谁家里有困难，他总是第一个伸出援手。

渐渐地，他在军中的威望越来越高，他带领的这支百人队，也成了整个营地里最精锐、最有凝聚力的队伍。

朱元璋对常遇春的表现十分满意，时常将他叫到帅帐，与他探讨军机大事。他发现常遇春虽然读书不多，但在战术上却有着惊人的天赋，often能提出一些独到而精准的见解。朱元璋越来越倚重他，一些重要的任务，也开始交给他去办。

常遇春也不负所望，每一次都完成得非常出色。

这日，探子来报，一支元军的运输队将从附近经过，押送的是一批粮草。这对粮食紧缺的红巾军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朱元璋立刻召集众将，商议劫粮之事。众人议论纷纷，有的主张派大部队前往，力求万无一失；有的则认为元军必有防备，不可轻举妄动。

常遇春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直到朱元璋问起他的意见。

常遇春上前一步，在地图上指着元军必经的一处山谷，道：“大帅，末将有一计。此地名为一线天，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元军押运粮草，人多车慢，必会在此处休整。我们无需大动干戈，只需派一支精锐小队，提前埋伏在山谷两侧，等元军进入包围圈，以滚木擂石为先导，再以弓箭手压制，而后精锐骑兵从中冲杀，必能大获全胜。”他的计划环环相扣，考虑周全，听得众将领连连点头。

朱元璋大喜，当即拍板：“好！就按遇春的计策办！这次任务，就交给你了。给你五百人，够不够？”常遇春摇了摇头：“大帅，五百人太多，目标太大。末将只需带领我手下的一百兄弟，再借调五十名弓箭手，足以成事。”众人再次哗然，一百五十人去劫一支上千人的运输队，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朱元璋看着常遇春坚定的眼神，沉吟片刻，最终道：“好！我就信你一次！徐达，你再拨五十名最好的弓箭手给他！”

常遇春领命而去，立刻开始布置任务。他挑选了五十名最机灵的士兵，换上百姓的衣服，提前混入山谷周围，侦察地形和元军的动向。他自己则带领剩下的一百人，在深夜悄悄潜入一线天，埋伏在密林之中。

他命令士兵们吃饱喝足，养精蓄锐，然后就地休息，等待元军自投罗网。这一夜，常遇春几乎没有合眼，他反复检查着每一个细节，确保万无一失。

第二天下午，元军的运输队果然出现在了山谷的入口处。队伍绵延数里，护送的士兵个个盔明甲亮，显得威风凛凛。常遇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着元军缓缓进入包围圈，手心已经满是冷汗。他身旁的士兵也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直到整个运输队完全进入山谷，常遇春才猛地举起手中的刀，用尽全力吼道：“放！”

08

随着常遇春一声令下，山谷两侧早已准备好的滚木擂石如同山洪暴发一般，呼啸着砸向谷底的元军。元军猝不及防，顿时人仰马翻，阵型大乱。

运输车被砸得粉碎，粮草散落一地。惨叫声、哀嚎声响彻山谷。元军将领反应极快，立刻大声呼喝，试图重整队形，组织抵抗。然而，常遇春早已料到他们会有此一举。

“弓箭手，放！”常遇春的第二道命令紧随而至。埋伏在高处的五十名弓箭手瞬间站起身，张弓搭箭，箭如雨下，精准地射向那些试图集结的元军。

元军顿时死伤一片，彻底失去了组织。

他们就像没头的苍蝇，在狭窄的山谷里四处乱窜，却根本找不到攻击来自何方。就在此时，常遇春拔出腰间的钢刀，再次怒吼：“兄弟们，跟我冲！”

他身先士卒，如同一只下山的猛虎，从密林中一跃而出，直扑谷底。他身后的一百名精锐士兵也如同猛虎下山，呐喊着冲向了混乱的元军。

常遇春的刀法大开大合，势不可挡。他手中的钢刀上下翻飞，所到之处，元军人头滚滚。他就像一尊杀神，在敌阵中左冲右突，无人能挡。他手下的士兵们见主帅如此勇猛，更是士气大振，个个以一当十，奋勇杀敌。

元军本就是运输队，战斗力不强，又遭此突变，早已军心涣散。他们虽然人数众多，但在狭窄的地形和红巾军猛烈的冲击下，完全无法发挥优势。战斗很快就演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常遇春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斩杀敌军主将。

他一路劈砍，目光死死锁定着元军将领所在的大旗。那名将领正挥舞着长刀，试图稳住阵脚，但一切都是徒劳。

常遇春几个闪身，便突进到了大旗下。那名将领见他来势汹汹，大惊失色，连忙举刀格挡。常遇春与他斗了三五个回合，便卖个破绽，诱其深入。元将果然上当，一刀劈来。

常遇春不闪不避，身体猛地一矮，手中的钢刀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下往上撩起，划过了元将的喉咙。元将的眼睛瞬间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常遇春，从马上栽倒下来。

主将一死，元军彻底崩溃了。他们扔下兵器，四散奔逃。

常遇春没有下令追击，他知道此行的目的是粮草。他立刻命令士兵们打扫战场，将完好的粮草集中起来。这场战斗，以一百五十人对阵上千人，红巾军大获全胜，而自身伤亡却不到二十人。

这是一个堪称奇迹的战绩。

当常遇春押送着缴获的粮草和俘虏回到营地时，整个红巾军都沸腾了。

朱元璋亲自出营迎接，看着堆积如山的粮草和垂头丧气的元军俘虏，他激动得无法言语。

他走到常遇春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半天才说出话来：“遇春，你……你真是我的万夫之勇！为我看，为红巾军立下了不世之功！”常遇春单膝跪地，谦逊道：“这都是大帅指挥有方，和兄弟们用命换来的，末将不敢居功。”

朱元璋哈哈大笑，将他扶起，对着所有士兵大声道：“大家都看到了！这就是常遇春！这就是我们红巾军的英雄！我宣布，常遇春因功升为千夫长，赏黄金百两！我朱元璋用人，不问出身，只论功绩！只要你们肯为天下百姓出力，你们都能像常遇春一样，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士兵们闻言，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对功名的渴望和对常遇春的崇拜。

09

常遇春一战成名，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乞丐，一跃成为红巾军中炙手可热的将领。他手握重兵，深受朱元璋信任，前途一片光明。然而，树大招风。

他的迅速崛起，也引起了一些老将领的嫉妒和不满。其中，以老将耿再成最为明显。耿再成是跟随朱元璋最早的一批将领，自恃功高，觉得常遇春不过是个靠运气和一张嘴上位的黄口小儿，对他百般排挤。

常遇春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并不在意。

他深知，在军中，实力才是硬道理。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训练和作战中，用一场场的胜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也来回应那些质疑的声音。他为人谦逊，从不居功自傲，对待同僚总是恭恭敬敬，即便是对待耿再成的刁难，他也一笑置之，从不与之正面冲突。他的这份隐忍和豁达，让徐达等一众明事理的将领对他更加欣赏。

朱元璋对军中的这些小动作也了如指掌。他选择相信常遇春，一方面是因为常遇春的才能和忠诚，另一方面，他也有意借此机会，磨练常遇春的心性。他知道，一个真正的帅才，不仅要能征善战，更要有容人之量，有应付复杂局面的智慧。

他时常在私下里点拨常遇春，教他如何为将，如何处世。

这年秋天，元军集结重兵，对红巾军的根据地濠州发动了大规模的围剿。敌我力量悬殊，形势十分危急。朱元璋召集众将，商议破敌之策。耿再成等人主张固守濠州，以待时机。而常遇春却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主动出击，夜袭元军中军大营，斩杀其主将，以乱其军心。

此计风险极大，一旦失败，红巾军将万劫不复。

耿再成立刻站出来反对：“胡闹！元军数十万大军，壁垒森严，如何能轻易夜袭？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其他将领也纷纷附和，认为常遇春的计划太过冒险。常遇春却不为所动，他走到地图前，详细地阐述了自己的计划。他认为，元军虽众，但多为临时拼凑，号令不一。

且他们自恃兵力雄厚，必然骄傲轻敌，防范松懈。只要选派精锐，出其不意，并非没有成功的可能。

朱元璋听着众人的争论，眉头紧锁。他看着地图，又看了看一脸从容的常遇春，心中犹豫不决。

这是一个巨大的赌注，赌赢了，可以解濠州之围，甚至一举扭转战局；赌输了，满盘皆输。

他沉默了很久，帐内鸦雀无声。

最终，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常遇春：“遇春，此计，你有几成把握？”

常遇春挺直了腰杆，沉声道：“回大帅，兵行诡道，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末将愿立下军令状，若不成功，提头来见！”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决心。朱元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的内心看透。

良久，他一拍桌案，站起身来：“好！我就再信你一次！此战，由你全权负责！你需要多少人马，自行挑选！”

耿再成还想再劝，却被朱元璋一个眼神制止了。朱元璋道：“众将听令，此战关系我红巾军生死存亡，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配合常遇春！若有违令者，斩！”此令一下，再无人敢有异议。

常遇春领了将令，立刻开始挑选人马。他没有要太多人，只挑选了三千名最精锐的骑兵，其中就包括他亲手训练出来的那一千名士兵。他知道，这一战，将是决定他命运，也决定红巾军命运的一战。

10

夜色如墨，寒风凛冽。常遇春带领三千精骑，如同一支黑色的利箭，悄无声息地刺向元军大营。他们人衔枚，马裹蹄，在夜色的掩护下，绕过了元军的一道道岗哨。

常遇春一马当先，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他的心中，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必胜的信念。

元军大营灯火通明，巡逻的士兵来来往往，看似戒备森严。但正如常遇春所料，他们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严密。

许多士兵都躲在帐篷里喝酒赌钱，巡逻队也只是走个过场。常遇春带领人马，顺利地摸到了元军中军大营的外围。他做了个手势，身后的士兵立刻停下脚步，静静地等待着命令。

常遇春观察了一下地形，又听了听营内的动静，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他抽出腰间的钢刀，向前一指，低吼道：“动手！”三千精锐如同猛虎出笼，瞬间冲向元军大营。他们撕开营寨的栅栏，如入无人之境，对着帐篷里的元军展开了疯狂的屠杀。

元军从睡梦中惊醒，还来不及反抗，就命丧黄泉。哭喊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元军大营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常遇春的目标只有一个——元军主将的大帐。他带领一队亲兵，一路劈砍，直扑中军大帐。大帐外的亲兵卫队虽然反应迅速，但在红巾军精锐的冲击下，很快就被冲散。

常遇春一脚踹开大帐的门，只见帐内灯火通明，一个身材魁梧的元将正惊愕地看着他。此人正是元军主帅，也先帖木儿。

也先帖木儿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惊慌过后，立刻镇定下来。他拔出腰弯刀，怒吼道：“贼子安敢！”常遇春二话不说，挥刀便上。两人瞬间战在一起。也先帖木儿的刀法凶猛霸道，力大无穷。而常遇春的刀法则迅捷如风，招招致命。

两人的刀刃在空中不断碰撞，迸发出一串串火花。帐篷外的厮杀声越来越近，也先帖木儿心知大势已去，锐气已失。

常遇春抓住他一个分神的瞬间，虚晃一招，身体猛地贴近，手中的钢刀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入了也先帖木儿的心口。也先帖木儿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刀，眼中充满了不甘和绝望。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轰然倒地。

主帅一死，元军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纷纷弃营而逃。

天亮时分，战斗结束。

常遇春带着三千人马，押着数万俘虏，浩浩荡荡地返回濠州。

当他将也先帖木儿的人头扔在朱元璋面前时，整个帅帐都安静了。朱元璋走上前，扶起单膝跪地的常遇春，看着他满是血污的脸，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他最终只是重重地拍了拍常遇春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战过后，常遇春威名远扬，元军闻其名而丧胆。他也彻底奠定了自己在红巾军中不可动摇的地位。老爹看着他如今的成就，笑得合不拢嘴，没过多久，便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常遇春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将他安葬在濠州城外风景最好的山坡上。他知道，老爹在天有灵，也一定会为他感到骄傲。

多年以后，朱元璋推翻元朝，建立了大明王朝，登基为帝。常遇春被封为鄂国公，成为大明开国第一功臣。他时常会想起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夜晚，想起破庙里那个说看他睡姿像虎就起了杀心的男人。他终于明白，朱元璋杀的不是他，而是那个甘于在破庙里等死的乞丐。

朱元璋救的，也不仅仅是他的命，而是他那颗渴望改变、渴望抗争的心。他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俯瞰着这片他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太平盛世，眼中充满了感慨。

他不再是常生，也不再仅仅是常遇春，他是大明的鄂国公，是万民敬仰的常将军，是那个从破庙里走出的，一头真正的猛虎。

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木下日葵，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